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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骆宾王和他的<在狱咏蝉>的背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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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时间 2021-03-15 14:58
  • 提问者网友:人生佛魔见
  • 2021-03-14 21:03
尤其是这段 ”数上书言天下大计,后曌怒,诬以法,逮系狱中”

有没有详细点的资料?
最佳答案
  • 五星知识达人网友:神也偏爱
  • 2021-03-14 22:22
唐高宗仪凤三年(678),骆宾王任侍御史,“数上书言天下大计,后曌怒,诬以法,逮系狱中”(胡应麟《补唐书骆侍御传》)。在囚禁骆宾王的狱所墙垣外,有几株苍老的古槐,夕阳照着扶疏而低垂的枝叶,树上有蝉鸣叫,鸣声清幽凄切,听起来与以往大不相同。诗人闻蝉鸣,“哀弱羽之飘零,道寄人知;悯余声之寂寞,感而缀诗”,写下了这首著名的《在狱咏蝉》: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这是一首咏物抒情诗。“寓情于物”,借所咏之物——蝉,抒发了诗人品行高洁却“遭时徽纆”的哀怨悲伤之情,表达了辨明无辜、昭雪沉冤的愿望。诗中的蝉,既是自然之物,又是象征诗人品行遭际的人格化身。在这里,自然之物与人格化身契合为一了。
诗的开头两句点题,分别从蝉和己两方面写起。蝉最喜炎热的盛夏,那是它生命的辉煌时期。如今,到了白露已降、金风飒飒的清秋时节,临近它生命的尽头,这时的蝉鸣自然会变得凄切。诗人身陷囹圄,从荣耀的朝廷命官变成阶下之囚,也走上了人生的末路。人生天地间,无异匆匆过客;仕途多风波,尤其宦游之人。因此,遭逢厄运时闻蝉鸣,怎能不感怆悲伤,客思深重?这样,在“西陆蝉”(秋蝉)与“南冠客”(囚犯)之间,无形中就建立起了一种沟通。细心体味,不难发现二者的契合点:时运不济。以下诗句,就是此意的进一步申发。
颔联从“己”着笔,从自己感受的角度写蝉的外形、蝉的悲鸣。“玄鬓影”在这里指蝉,“不堪”的主语是“己”;“对吟”指“蝉”,“白头”指“己”。这上下两句,以流水对的形式,把“蝉”与“己”联系在一起。蝉通体黑色,薄薄的蝉翼的纹络亦呈黑色。诗人正当盛年,却遭逢厄运,早生白发,本当乌黑的双鬓已成昔日旧影。如今树上那乌黑的寒蝉对着自己哀吟,让人怎能承受得了?“白头吟”三字,如以名词视之,则是汉乐府相和歌辞楚调旧题。相传卓文君以此为题,写对负心人毅然决绝之辞。南朝鲍照、张正见都以此题作诗,写自伤清直而遭诬谤的哀怨。诗人巧妙地用在这里,语意双关,既说自己不堪听到蝉的悲鸣,又流露出对当权者失察而有负自己一片忠心的怨恨。此联是以“己”的角度写蝉,又是从蝉的形态写己,蝉与己相应,心与物相融。
颈联从蝉着笔,写蝉的生态及环境,实为借蝉喻己。“露重”、“风多”,既实写蝉所处的季节性气候特点,又比喻自己所处的社会、政治环境。“飞难进”、“响易沉”,既是刻画蝉的生态形象,同时也喻写自己内心的痛苦。“飞难进”,喻仕途受阻,赴诉无门;“响易沉”,喻有志难申,心迹难明。骆宾王是被诬以赃罪下狱的,如作于同期的《狱中书情通简知己》有云:“绝缣非易辨,疑璧果难裁”。又如作于同期的《萤火赋》云:“嗟乎!绨袍非旧,白头如新。谁明公冶之非,孰辨臧仓之愬?”所言皆为赴诉无门、心迹难明的痛苦。这两句对仗工稳的诗,句句咏蝉,句句喻己。蝉与己,在这里浑融为一,自然无痕。
尾联主要写己,但仍切合写蝉。这两句直抒胸臆,明确表达希望得到援救,昭雪冤狱,从而点明诗的主旨。从蝉的角度看,是说蝉高居乔木,餐风饮露,本是清廉高洁的;自己与蝉一样有着高洁的品性,却不被人理解。这样,自然之物“蝉”又与人格化身“己”相契合了。由分写至合写,有分有合,变化中达到整一。
这首诗前有一段序,而现在通行的一些唐诗选本往往只录诗,对序则弃而不录。其实这段序文与诗是一有机整体,诗中比兴寓意,亦即自然之物与人格化身的契合,是以序文的铺叙直言为前提的。欲解二者契合之妙,不可不读这首诗的序:
余禁所,禁垣西,是法曹厅事也,有古槐数株焉。虽生意可知,同殷仲文之枯树;而听讼斯在,即周召伯之甘棠。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乎前听?嗟乎,声以动容,德以象贤。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灵姿。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仆失路艰虞,遭时徽纆。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闻蟪蛄之流声,悟平反之已奏;见螳螂之抱影,怯危机之未安。感而缀诗,贻诸知己。庶情沿物应,哀弱羽之飘零;道寄人知,悯余声之寂寞。非谓文墨,取代幽忧云尔。
可以说这是一篇简短而精美的骈文,是一篇很有情致的抒情小说。诗人在这段序文中叙说了自己作诗的缘起,叙说了蝉的形态、习性及美德,抒发了自己“失路艰虞,遭时徽纆”的哀怨之情。诗人首先从禁所的古槐写起,运用晋代殷仲文仕途失意及西周时召公姬奭明察狱讼的典故,表达了自己身陷囹圄的痛苦和乞盼有司明察的心愿。然后,写闻蝉鸣生悲感,“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乎前听”,以反问的语句把蝉与己、心与物联系在一起。以拟人的笔法铺叙蝉的美德、从蝉的形态习性写起,写蝉适应季节的变化,随季节、气候的变化而出现;写蝉翼甚薄,蝉目常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不以俗厚而易其真”。诗人谓之具有“君子达人之高行”。因为蝉有这样的美德,所以诗人才引蝉自喻,以蝉为自己的人格化身。刘勰《文心雕龙·物色》云:“情以物迁,辞以情发。一叶且或迎意,虫声有足引心。”骆宾王以蝉喻己,顾影自怜,正是感物联类,情以物迁。从骆宾王作于同时期的《萤火赋序》中也可印证此论断:“物有感而情动,迹或均而心异。响必应之于同声,道固从之于同类。”诗人的体验说明了感物生情的道理,人的审美心理结构与自然之物的某种同构对应。诗人咏蝉之妙,不仅在于符合同构对应的原理,而且还在于蝉意象所包涵的丰富的文化内蕴。
我国古代先民早就注意到了蝉这种昆虫,认识了它的不同种类、生活习性及与气候、节令的关系等。蝉作为物候性表征出现在诗文里,成为悲秋的一种常见意象。如在千古悲秋之祖的宋玉《九辩》中写道:“燕翩翩其辞归兮,蝉寂漠而无声。雁痈痈而南游兮,鹍鸡啁哳而悲鸣。”又如:“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古诗十九首《明月皎夜光》)“鸣蝉厉寒音,时菊耀秋华”。(潘岳《河阳县作二首)“园柳吟凉久,嘶蝉应序惊”(隋·王由礼《赋得高柳鸣蝉》)。寒蝉之鸣,不仅报道了秋天的到来,与白露、秋风、大雁、霜菊等物候性景物共同组成了最具普遍意义的秋景图,而且感发着士人的家国之思、漂零之感。中国古代文人对季节的更替、景物的变迁非常敏感,所谓“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草长莺飞的阳春烟景,自然可令人心旷神怡;一片落叶,一声蝉鸣,亦往往能引动愁情。“高树蝉声入晚云,不惟愁我亦愁君”(雍陶《蝉》)。蝉这种物候性意象,在诗文中负载着诗人悲愁哀怨的情感体验,成为一种情感符号。候节而鸣的蝉声,会使人想起“凉风起天末”;想起一年即将尽,岁华尽摇落;想起去国离家,别梦依稀。候节而鸣的蝉声,会令志士伤惋,征夫伫立;会动闺人之夜悲,垂塞客之秋泣。陶渊明在《己酉岁九月九日》写道:“靡靡秋已夕,凄凄风露交。蔓草不复荣,园木空自凋。清气澄余滓,杳然天界高。哀蝉无留响,丛雁鸣云霄。万化相寻异,人生岂不劳?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静穆得超然心远的隐逸诗人尚且如此,汲汲于仕途功名的普通士人又何以堪?不同时代却又大致有着相同遭遇的人们听到蝉鸣,都会感发大致相似的情感意向。所以骆宾王在狱中听到“秋蝉疏引,发声幽息”,会情不自禁地“感而缀诗”。骆宾王诗中的蝉,当然也就不是单纯的自然之物,而是积淀了悲愁体验的情感符号。
蝉还被赋予多种美德而成为高洁的人格化身。
汉魏以来,许多文人曾作赋称颂蝉的美德。如班昭《蝉赋》:“伊玄虫之微陋,亦摄生于天壤。当三秋之盛暑,陵高木之流响。融风被而来游,商焱厉而化往。吸清露于丹园,抗乔枝而理翮。”班昭所写还停留在对蝉的自然品性的褒扬上,而到了三国时代曹植的笔下,则已大大地人格化了。曹植《蝉赋》:“唯夫蝉之清素兮,潜厥类乎太阴。在盛阳之仲夏兮,始游豫乎芳林。实淡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噭噭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内含和而弗食兮,与众物而无求。栖高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称颂蝉具有清素、淡泊、忠贞、耿介的品格。又如西晋陆云《寒蝉赋并序》称赞蝉有五种美德:“夫头上有緌,则其文也;含气饮露,则其清也;黍稷不食,则其廉也;处不巢居,则其俭也;应候守常,则其信也。”以蝉形貌、习性比附人的美德,称赞蝉具有文、清、廉、俭、信五种美德。从此,本属“微陋”之物的蝉在文人心目中更加完美起来,成为高洁人格的化身。受到士人美化的蝉,其实正是对象化的士人自身,是士人自身道德人格的美化。骆宾王在这首诗的序中说蝉“票君子达人之高行”,在诗中称蝉“高洁”,其渊源所自,就是汉魏以来对蝉意象的人格化认同。骆宾王咏蝉,是紧紧围绕着蝉“羽弱”、“声微”的特点来写。而这两个特点,正好反映了诗人当时有志难申、求助无力的处境。由于蝉的意象已积淀了悲愁的情感因素与高洁的人格因素,由于在诗前的序文中已铺叙了蝉的美德,因此,诗中所咏虽未以蝉的美德为主,而蝉的高洁之美实际上已尽在其中;虽未明言自己心事,而那激切的心声已跳荡于其中,分明可感可闻。方东树说:“咏物诗不待分明说尽,只仿佛形容,自然已到。”(《昭昧詹言》卷二十一)《在狱咏蝉》即是这样的咏物上乘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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