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香草糖的眼泪

北光宿,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平时喜欢写点东西尤其是押韵的.最大的梦想是成为像方文山那样的作词的人,但根据<梯田>歌词推理,这小子大概只有速度跟方文山有得一拼.平时靠帮人写东西点外快填补活动经费.他从写检讨起家,之后是入团申请书,直到现在帮人写情书,写的全是歌词.但内容不止示爱那么单一了,有想挖别人墙脚的,有想吃回头草的,有想从朋友做起的,云云.而他的成名作是一个刚甩了的女孩要他写去骂她前男友的,说他男友失恋很活该.起家之后,光宿就把写词歌当职业了.一般是光宿托熟人作宣传,把需要写情书哄女朋友的哥们带到食堂谈价钱.其实光宿并不缺钱,高中念书私立学校的家里哪个没好几百万?他只是喜欢把大钞塞在枕头里抱着睡觉罢了,觉得自己赚的钱花得踏实.

楚悦风,光宿最好的哥们兼搭档,不跟光宿一个班但住一个寝室,人长得帅,提琴吉他双冠军,还会写歌.光荣榜宿写的东西在他的努力下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歌词.歌词这东西写在纸上值不了几个钱,但一唱出来,价值或者说价格就膨胀了.两人为此着实发了笔横财.

就是这两个人成了这个学校惟一的组合.但只有悦风一个人登台,光宿从不亮相,必要时上台给节拍器上发条.光宿占阒一个尴尬的位子,因为楚悦风在台上唱的时候,台下总有一个衣冠禽兽对身边的女友说这首歌是他填的.不过好在光宿这人只要有钱花有酒喝,就不想多说什么了.但外界一直都不知道这混混是哪路的.

光宿的初恋较他的客户来说还是比较晚的,具体来说是高中阶段的初恋,到了高二下半学期才想起来要给高中生涯留点纪念.其实去找体育部的人干一架也能留点回忆,牙齿打下来还能让别人一起缅怀.而光宿偏偏选择能通过泡妞这种费时费钱的方式给自己的高中生涯拉道痕.

那天是悦风的同学过生日,邀请了整个寝室的人,光宿本来赖在床上装死的,一听说是美女过生日马上起来穿上衣服死丐白赖地跟着去了.坐着悦风家的帕萨特很顺利地来到了他同学家.生日会是从下午茶开始的.除了悦风几人,别的都是主人家的亲戚同事,整个游泳池被一帮穿礼装的围起来了.光宿觉得站在旁边随时会有被挤进水里的危险,便一个人跑到一棵不知名的怪树旁,拿起桌子上的蛋糕开吃了.别人吃只是意思意思,端了个盘子和身边的人谈经济谈政治.而我们的光宿一个霸占着一个小圆桌,消灭一桌就开始扫荡另一桌.悦风过来提醒他说,他没有请帖.光宿回了他句你不是有吗.悦风作无奈的状说那你要注意吃相啊.光宿把一壶红茶递给悦风没好气的说人家是开生日晚会,又不是挑女婿,你那么注意形象干吗.好好喝点茶吧.

这个时候,走过旁边的一个女生扑哧地笑出了声,还笑弯了腰.悦风看见了她马上过去打招呼.而光宿就在一旁看看这个女生,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就是今天的女主角,她的头发长长地一直留到腰间,两旁颊上有两朵淡淡的红晕.就这样看着,连她已经走了都不知道.悦风的一声”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光宿的思绪.

“没什么,就说你饿了两天了.”

“完了，我的形象就这样被破坏了。”

“你还可以重新塑造嘛。”

“她有男朋友吗？”

想什么呢你，别做白日梦了。你插队轮不到你。”

就是悦风这句话更加坚定了光宿做白日梦的意志。光宿误以为那女生只是悦风的同学，今天来做客的。起身后就在众人之中寻觅她，企图修正悦风的话还妄想顺便能讨得她的QQ。这时候发现原本谈宏观调控的人全安静下了。光宿觉得最多就是游泳池里漂浮着具浮尸，也没太在意。谁知道后来听到好听的琴弦！闻声而去，挤进人群一看竟然是刚才的女孩在弹竖琴。是竖琴！不是阿毛阿狗都会弹的钢琴。光宿看到之后就退出了来，打算收家伙带悦风走人的。偏偏悦风给她拉去弹钢琴作和弦了。光宿觉顿时觉得械脸写了个“渺”，右脸写了个“茫”。

从人群中退出来之后，光宿遇到了余仁杰。光宿以前一直责怪自己爹娘自己起了个科学气息浓重的名字——叫他妈什么陪光速，认识了余仁杰之后就平衡了很多。

余仁杰问道，弹竖琴那个知道吗？

光宿脸上的“渺茫”顿时变成“迷茫”。

余仁杰告诉光宿说，她就是今天的公主，其实她天天都是，只不过明年就要飞去维也纳进修了。他老爹特开放，与其说今天是给她过生日，不如说是给她无男朋友，等她回国之后就完婚。

回到学校之后，光宿四处打听关于这个女生的消息。原来她叫殷月，公认的校花。让光宿大吃一惊的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和悦风是一对。光宿心里顿时没了底，暗骂世俗眼光真是肤浅。那天半夜，他起来惊天动地地翻到楚悦风的床上把他弄醒质问他对殷月有没有感觉。悦风不知道说些什么给自己加油喜劲了。

后来，还是光宿凭着他会写几句狗屁不通的歌词把那个叫殷月的女孩追到手了。当校花的男朋友其实很累人，当然光宿自己不觉得。从日常的上学放学接送，到手机话费，都是光宿要尽到义务。而光宿惟一觉得费事的就是要陪殷月去美院做发膜，一等就是一两个钟头。光宿他好倒是蛮支持自己儿子泡妞的。光宿问她讨美发院宾卡，他妈一给就是一打。有时候他妈兴致来了打电话叫上殷月一起逛商场，让光宿父子两个跟在后面拎包。事情转弯的地方终于到了。那天光宿响应学校不要浪费粮食的号召坚决不去食堂，从外面吃完回来，在楼梯口看见殷月从楼梯上探出身子，叫的楚悦的风的名字。她笑得是多么漂亮，微风吹起她长长的刘海，发丝随风洋溢着。而光宿十足像个第三者一样站在旁边。这个时候，芸夕走了出来，她看傻了。光宿用衷求成过急眼神看着，无力地睁着眼睛摇了摇头，光宿希望她不要扩大他的存在，就让这一切发生得平静一点吧。

回到教室，芸夕安慰他说：“你失去的是一个不爱你的人，而失去的是一个爱她的人，你其实赚了，你想开一点吧。

光宿“嗯“了下，但他心里想的是：我是在追人，又不是在做生意，不能用赚了或者赔了来衡量开不开心，我只是想和我喜欢的人在起，别的我不在乎。

但这话也只能这么说。因为人家那是一句安慰的话。

后来光宿尽量的确避开悦风和殷月。殷月打来电话平接，发来短信不看，到宿舍来看他门不开。光宿就这样冷漠了殷月两个月，他不想去打扰他们，他希望殷月能渐渐的淡忘他这个人，这样他也能好过一点，和悦风的合作也告了一段落，应该不有下一次了。他觉得如果看见他们在一起他还屁颠儿地跑过去，那便是他的不对了。光宿在那个学校期末找尽理由把宿舍拾掇了一遍，搬了出去。

光宿他老爹没答应他想当作家的事情，逼着他当个医生。光宿不从，他爹便把他关在家里要他用声镘头培养什么霉菌，危重再用外什么氏消毒法把霉菌弄死。

很快殷月就要去维也纳了，她打来电话。光宿没有留意就接了，一听到殷月的声音本想挂掉，却忍不住想再听听她的声音。“我要走了，你来送送我好吗？”“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了？”“我真的要走了。”“那天其实——”光宿自己也忍不住要哭出来了，挂断电话作为给殷月的答复。

这天光宿什么也没吃，把自己关房里，还是不知道对自己说些什么好。

避开时间的看守/趴在有脸的窗口/看见你的脸

还有/你闪动的双眸/泛着一丝忧愁

看到你们的邂逅/觉得楼梯变得好陡/我知道

是我的好朋友/牵着你的手/因为我不及他温柔

到了分开的时候/如果觉得内疚/就先让我开口

你们怎么还不走/不要顾及我的感受/离开是你们的自由

你们怎么还不走/不要为我觉得内疚/这都是我自取咎由

你怎么还不走/不要给我任何借口/我会把曾经都带走

时间在旁嘲笑/爱的简陋/我躲在门背后/有一点点难受

悦也被他的老爹送去了美国学经济，却没有通知光宿。该死的余仁杰跟光宿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说悦风去维也纳进修提琴了。光宿听了一点应反也没有。如果说光宿一点也不恨悦风，那是不可能的。在答应父亲高中去毕业后就去德国学医之后，光宿回到学校。之后千方百计地接近一个叫江南的女孩，不为别出心裁，仅仅为她是悦风的初恋，而且是她甩了悦风。光宿故伎重施用和追殷月差不多的手段追到了江南。光宿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比不上悦，但这从未伤到他的自尊，惟独这次他的心有不甘，他要证明自己比楚悦风强，楚悦风追不到手的女孩他就要追到手但不是为了把悦风给他的痛苦转嫁到江南的头上，他要让悦风内疚，让殷月后悔，所以他对江南很好很好，但不是真心的，江南也不个很傻的女孩，人帅哥疼着宠着她还是清醒的。光宿也察觉到这一点。两个人分别抱的一丝歉意，但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最后还是光宿向江南和盘托出。江南哭了，她尽管很早知道真相但还天真地以为当这一切过去之后交宿就会真心地对她好的，而她等不到了。

因为签证没有批下来，光宿还留在国内念他的大一。而他老爹也放宽政策，让他写两书玩玩。其实光宿是个懦夫，为了逃避殷月和江南他放弃了自己的理想，整天在学校里无所事事。那天在学校花园里。他看到他的新同学在树阴下看书。她叫安静，也留着一头长发，是公主辫那种，略略曲卷着，她左眼角下有一滴小泪痣。光宿记得奶奶说过有泪痣的女孩是要哭一辈子的，而光宿却从未看见过她哭，除了有一次打什么疫苗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哭了。光宿觉得那对于女孩子来说可能真的很疼，哭是应该的。而现在她就在树阴下看着她的书。阳光像露珠似的凝在她的发丝间，看上去很漂亮。她看的好像是王蒙的《湖》。光宿就是看着这样的作品当上个词人的，他对这篇散文太熟悉了——湖是大地的眼睛。当安慰看着大地的眼睛的时候，光宿偷偷看着安静的眼睛——就像是大地的眼睛。

那年圣诞节光宿把他以前写的稿子拿给安静看，告诉她正在写自己的第一本书，还跟安静说：“我想把你写成女主角——我可不可以是男主角？”安静低着头喃喃地说些什么，最后说：“要有个大团圆的结局。”

之后光宿你自己小说里的那样，天天问女主角：“你快乐吗？”上学的时候直接问，星期天以短消息问，然后记下来放到一个盒子里，很快到了圣诞节，光宿数了数看看有没有三百门十五个，然后依然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男主角把香草豆磨得很细很细，混上白沙糖搅拌得很很匀很匀，做成了香草糖装在密封罐里送给了女主角。

那年的圣诞节没下雪，倒是快新年的时候下了一晚上，那天放学好多人在操场上疯，安静跌倒后还打了几个滚。光宿在一旁看着。这时候他看见一个男生在和安静玩拍手背的游戏。光宿知道那个男生，他叫朱薰，是自己的前任。只见他的在玩拍手背的时候很很技巧地抓住了安静的手。安静没有挣扎，然后就被朱薰死死的抱住了。光宿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再多的问候可能也不如一天的陪伴，原本想挖别人墙结果被人反挖墙3脚。

转身之的，光宿看见那个装香草糖的密封罐被摔在地上，里面的香糖被撒翻在雪地上。不知道是香草糖融化了，不是雪融化了，地是一摊水迹———这个大概就是香草糖的眼泪吧。

回到家后觉得这个家一下子陌生了许多。有点印象又很模糊，好在光宿还记得冰箱冷藏室里还有可乐和咖啡。还是易拉罐比较有人情味，接着在厨房捣腾了一阵，翻也了包方便面还有根火腿肠，用微波炉转了下就算是煮过了。吃完了便睡了，早晨起来，发现自己头很晕，接着去洗澡了，先澡的时候还是昏昏沉沉的，竟然拿舒肤佳往头上抹。洗完后换了水，泡了很久，脑子终于清楚了。想起来自己昨天错过班车八点半才到家的。光宿很纳闷，为什么自己能为同一事高光或者难过那么多次。开心的事情倒也算了。但难过事情为什么非要一遍遍地提起呢？让自己一次次的伤心？还是要得醒别人跟着一起不开心？既然我们避不开痛苦的发生，就不要再夸过它了，痛得麻痹一点不好吗？

新年过完之后，光宿他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准备春天就动身，这时光宿接到楚悦风的电话，约他到壁球馆碰头，光宿还是决定去了。悦风什么也没说，交给光宿一个盒子，说是安静给的。光宿拆开之后认出了这是他装香糖的密封罐，已经破碎不堪了。悦风说：“那天其实、、、、、、”

我们的曾经已是废墟/误解埋伏准备突袭/扳机扣动的声音/听了心有余悸/来不及做出反应/来不及保护好你

分三次的出局/每一次机会我都没有珍惜

竟然犯了同一个错/自己都原谅不了我/忘了你爱的那个我

我竟然犯了同一个错/我自己都原谅不了我/请你不要原谅我

四年后，在德国完成学业的光宿飞去了维也纳。在机场遇到去德国找他却扑了空的殷月。

殷月系着条紫罗兰围巾。光宿说：“这条围巾你还用着啊，我又要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