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求孙频《羔羊之灯》文章的全篇

《羔羊之灯》文艺风赏一期里有的，《相生》《无相》《菩提阱》《凌波渡》《九渡》都只贴出了部分，需求完整版，如果有朋友愿意手打的话……

这大约是从前僧人们住过的禅房。禅房在寺庙一侧的偏院里，一共三间。院子里长著一棵巨大的梧桐，撑开的树冠密不透风，把三间禅房都遮进了树荫里，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年久失修的砖石间斑驳可见蜘蛛与潮虫。如今僧人早已不知去向，又罕有游客参观，这禅房好似三眼藏身在山洞里的石窟，荒凉，隐秘，破败。被边缘整齐地与寺外的闹市一刀割开了。 连日下雨，寺庙的每一个角落都流淌著浓郁的霉味。地王殿里的佛像看起来愈发阴森肃穆，虽是泥塑却散发著寒尸的味道，阴冷地绕在指间，挥之不去。偏院比大殿更偏僻更阴郁，好似这寺庙被砍下的一根断肢，没有血液没有温度地静静躺在那里，慢慢腐烂。雨从宽阔的屋檐上往下流，一串一串地连成了一幅帘子。最里面的那间禅房没有了门，里面堆著几尊废弃的佛像，佛像在黑暗的屋子里横七竖八著，地上满是残肢断臂，猛一看上去倒像堆了一屋子的尸体。中间一间的门虚掩著，里面有几件破旧的家具，不知是不是从前的和尚们用过的。最外面一间遮了粉色的窗帘，虽是白天，里面却亮著灯。这束裹在粉色里的灯光看上去毛茸茸的，有一种小心而倔强的生趣，像在这破败的禅房上挂了一只粉色的绒球。门吱嘎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年轻女人。门是古旧的木门，上面长有笨重的门闩。禅房里终年不见阳光，即使白天也像在黑夜，于是，只能日日夜夜开著灯，倒应了寺院里的长明灯，常开不败。女人叫万秋华，她出了屋就站在屋檐下呆呆看雨，看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烦躁无味了，又双手插兜来回踱著步。雨下得越发大了，她站在屋檐下像山大王站在水帘洞里似的，全是她的天下，可她还是觉得寂寥。屋里也在下雨，局部零星著小雨，那是因为屋顶漏了。男友李强上班去了，她只能在屋里摆满五颜六色的盆盆罐罐接雨。这屋里平素潮湿黑暗，墙角里长著肥大的蘑菇，简直是虫子们的老巢，经常是一睁眼就看到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冉冉吊下来，马上就要落在鼻尖了。床底下有几只庞大的蚂蚁窝，不知居住著几世同堂的蚂蚁，估计最下面一定住著一只老态龙钟的蚁王。就差墙上再挂只蝙蝠了。李强说让它们住著吧，它们也不容易，和平共处嘛。好像这里是热带雨林似的。她能说什么，她能叫嚣著搬家吗？这个城市里能容得下他们的只有这间寺庙。她知道好歹。 只有在雨天，所有带著颜色的容器才会轰然开放，绚烂地开了一地，不顾一切地弥补了平日里的暗淡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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