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来年桂花开，后面咋接

待到来年桂花开，后面咋接

待到来年桂花香　文 / 冰兰儿接叶巢莺，平波卷絮，断桥斜阳归舟。能几番游？看花又是明年……又到桂花烂漫之时了，我坐在校园的草坪上，痴迷地望着湿润的阳光给雨后的桂树镀上一条金色的镶边。翠绿的叶子包含着泪珠，将班驳的日光怀揣成满树的金黄。一段暗香自尖细的树梢滴落，沾湿了我的发梢。一树香风，十里相续。熟悉而亲切的香味且行且近，逐渐拉启我记忆的帷幕。呵，是了，我望见老家院落中那株苍古的桂树了。他佝偻着脊背，露出龙钟的老态。淡褐色的树身上浮脉着凹凸细致的纹理，隆起如老人手背上清晰的筋脉。皮层上的树瘿纠缠盘结，一如岁月的沧桑将成长的苦难紧紧压缩。椭圆形的叶廓于一色的枝柯间舒展成一顶浓密的树冠。多少个早晨与黄昏，桂树与我默默相对。他慈祥的目光追随着我小小的身影，看我在春风中欢唱，在夏月下纳凉，在秋雨中沉思，在冬雪中嬉闹。然后，将我一路丢弃的欢声笑语一枚枚地拾起，小心地珍藏成绿色的记忆。秋风送走了第一批雁群，桂树开始孕育他小小的希冀。那白色或暗黄的小花竟在一夜之间爆满枝头，如蓬勃欲出的金粟，一簇簇，一团团，让千层万层的浓绿围裹着，随风翻飞起金黄的火焰。空气中浸透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幽香，似是天上的余香剩馥，不幸遗落在人间。每至此时，爷爷便会红光满面地高唱一曲《蝶恋花》：“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奶奶则忙着收集新鲜的桂花为我酿制“甜酒酿”，嚼着桂花，满嘴的香气溢出来，很甜，很甜。以至于现在每次听到“甜酒酿”的叫卖声，便有一丝心灵的触动。岁月在流光中浮沉，不知不觉，我已在桂树慈祥的月光下度过了十六个春秋。不久，我们举家也要从老院迁出，移入新居了。没什么可牵挂的，心中唯一不舍的，便只有院中的那株老桂了。十月的日午，晴美的日光自葱茏的枝柯间疏漏下参差的光影，流动如碎汞。我再一次站在这株木犀科乔木下，仰望着他偌大的树冠，心境竟是如此地潮湿。桂树和蔼地凝视着我，他善意的目光一如既往地祥和，为我投下一片班驳的树荫。“再见，桂花树，”我低下头，喃喃轻语着，“我要搬家了，不能再……再来看你……”声音随着空气流转，缓缓上升。桂树屏息呆立着，怔怔地望着我。我听见离愁年过他心房破碎的声音。一丝风划过我的发丝，肆意翻动起一树绿色的记忆。跳动不安的绿意向着天空划出一圈流逝于时空的弧线。桂树凄美而哀怨地立着，将依依不舍的表情写满了每一片跳动的叶子。我扬起头，目光与他怔仲相对。怎的？一种奇异的感情在我心中匍匐，我不禁伸手抚摸他苍老的树瘿。就在我的指间触及他龟裂肌肤的一刹那，一股亲切的暖流迅速沿着我的血脉流遍全身。呵，第一次，我听见了桂树搏动的心跳，闻到了他均匀的呼吸，感到了心与心的共颤。不自觉地，我将脸贴向他纵裂的树身，任那温暖的汁液在我体内奔走流窜，滋润着我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方毛孔，每一个细胞，直渗入我的心田……我从不知道，这次离别竟会成为桂树生命的绝响。一年以后，我重回故里。老宅依然，景物依然，只是空气中不再弥漫桂花的幽香。一截暗哑的树枝带着电锯撕裂的痛楚蹲距在院落的一隅，思念着那曾经辉煌的躯干。一时之间，恍如隔世。一股混杂着遗憾、痛惜、无奈、愤恨的情绪撷取了我的灵魂。难道，生命在片刻的欢聚之后真的只剩凋零与离散？难道，幸福与欢乐总是如此地来去匆匆？“去事波上舟，沿回安得住。”时间的车轮在无情而庄严地辘辘向前。而我，又能向谁去印证这份刻骨的无奈与忧伤？哦，真的，时光不再。时光已不再！但往事依稀，挥之不去。青天灵冥下，桂树佝偻的身影深印在我童年的底片上，日月韶华，浓绿四溅，如今虽然已被消融成一滴酸泪沉如海洋。但为何午夜梦徊之时，我心中仍弥漫着桂花沁人心脾的幽香？为什么，繁花落尽，我心中仍有桂花纷落的声音？繁花落尽，我心中仍有桂花纷落的声音，一瓣，两瓣，如落发的叹息声，轻飘在无人的幽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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