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间宗教思想的几个特点

中国民间宗教思想的几个特点

中国民间宗教源远流长.如果从宗教学意义上说,民间宗教可以说是与儒、佛、道“三教”并列的中国第四大宗教;如果从发生学意义上说,民间宗教又是位列儒教之后的中国第二大宗教.这是因为民间宗教早于佛教已在中国流行,又先于道教形成或可说是道教的母体.因此,中国不仅有一部儒、释、道“三教”发展史,还有一部民间宗教发展史;同样,中国不仅有一部儒、释、道“三教”思想史,而且还有一部民间宗教思想史.
中国民间宗教源远流长。如果从宗教学意义上说，民间宗教可以说是与儒、佛、道“三教”并列的中国第四大宗教;如果从发生学意义上说，民间宗教又是位列儒教之后的中国第二大宗教。这是因为民间宗教早于佛教已在中国流行，又先于道教形成或可说是道教的母体。因此，中国不仅有一部儒、释、道“三教”发展史，还有一部民间宗教发展史;同样，中国不仅有一部儒、释、道“三教”思想史，而且还有一部民间宗教思想史。与“正统宗教”或者说“主流宗教”的儒、释、道“三教”思想史不同，一直为下层民众提供宗教信仰资粮的民间宗教思想史则具有自己的鲜明特点:一、关怀女性与两，父母的道德观按照传统说法，中国古代下层民众没有自己独立的道德意识，而受居于“教化”地位的儒家道德观念的支配与统辖。然而，民间宗教却为人们展示了下层民众的道德观，其主要表现是对女性的关怀与崇扬，以及对“孝”这个封建社会最普遍的道德观念的着意改造。中国封建社会传统的女性观，集中表现为男尊女卑的价值观和束缚女性的礼教观。特别是到明、清时代，更因理学的张扬而使女性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深受神权、政权、族权、夫权侄桔。与此相反，民间宗教却表现出对女性的关怀与同情。在集中反映民间宗教教义思想的许多宝卷中，都通过生动亲切的语言，表达对女性婚姻家庭诸问题的关怀与拯救女性于苦难的胸襟。不仅如此，民间宗教还把正统宇宙观中的阴阳位置作了一个大颠倒，为人们塑造了一位女性至上神—无生老母，认为无生老母既是创世造人之祖，又是拯世理世的上帝和伟大祟高的象征。民间宗教对女性的关怀以及在此基础上而形成的女神崇拜，反映与代表了下层女性的心声与愿望，因而得到她们的热诚拥护。明清时代民间宗教世界出现了那么多的女教主、女教首、女教徒，盖源于此。以孝为本是中国传统伦理的首要道德原则，《孝经》开宗明义第一章就说:“夫孝，德之本也。”传统的孝道分为“养亲”、“娱亲”、“显亲”等内容，上层官僚士大夫首先看重的是“显亲”，所谓“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显亲”升华为“以孝作忠”即忠君报国的观念，所谓“事君不忠，非孝也”。其次，才是“娱亲”，而“娱亲”的前提必须是“无违”，即孝之以礼，顺之以心。至于“养亲”，则被认为与饲养犬马没有区别，是不值得一提的。与这种渗透浓烈政治气息和取消独立人格精神的孝道不同，民间宗教宜扬的则是两重父母观，即认为每人都有两重父母，一重是生命渊源的生身父母，一重是人性渊源的无生父母，并主张只有崇奉无生父母的人，才能完成最高的和最圆满的孝道。忠君显亲的传统孝道就这样被两重父母观所改造，变成了联络超越血缘关系而具有相近利益人群的道德纽带。既然大家都是“无生父母”的子女，那么，“人会者匀可视骨肉”，于是“穿衣吃饭，不分尔我”，“有患相救，有难相死，不持一财，可以周行天下”，乃至“有朝一日，翻转乾坤，变换世界”等具有反抗社会统治体制的道德观念，也就在苦难的社会下层弥漫开来。二、徘徊于传统宗法模式内的伦理信念如果说民间宗教所展示的下层民众道德观与传统道德规范尚有区别，甚至是相对立的话，那么，它在表现下层民众的伦理信念方面，则始终是在传统的宗法伦理模式内徘徊。所不同的是，它的表白质朴直观、通俗易懂，并不像封建礼教那样深邃、完整而成体系。在民间宗教布道所用的宝卷中，几乎都有为皇亲国戚、满朝文武祈福祝寿的颂词:“一报天地盖载恩，二报日月照临恩，三报皇王水土恩，四报父母养育恩，五报五方常安乐，六报六国永不侵，七报文武迁高转，八报人民永平安，九报九祖升天早，十报三教范师恩”。这首《十报歌》实际上是盗立在世人心中的天、地、君、亲、师牌位，让世人永志不忘，咏之歌之，默之祷之，顶礼膜拜，作封建秩序下的驯服良民。而《众喜宝卷》中的《十愿歌》其词日:“一愿中国山河统，二愿四海八方宁，三愿万岁天长寿，四愿万国朝圣君，五愿文武存忠国，六愿宫内尽康宁，七愿万岁龙心喜，八愿天赐万代兴，九愿世上皇法怕，十愿天地报君恩。”更是极尽献媚取悦封建王朝之能事。报恩也好，祝愿也罢，表示的都是一种忠君报恩的心族。那么，如何实现忠君报恩呢?与传统的宗法伦理一样，民间宗教也推崇三纲五常，赞颂为臣忠，为子孝，兄弟梯，守妇道。如《众喜宝卷)说:“三纲要正，五伦要全，君臣有义，父子有亲，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为此，民间宗教还撷取佛、道的某些教义，告诫世人要遵守三饭五戒，防止十毒十恶，认为“酒是串肠毒药，色是杀人钢刀，才(财)是人间脑健，气是惹祸根苗”，并宣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报应说，把惩罚罪恶的地狱谊染得十分阴森可怖，以此劝说世人弃恶向善，认命顺天。民间宗教宜扬的这种以忠君报恩为中心的伦理信念，反映了封建社会下层民众的普遍心理，而正是这种伦理信念构成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强固的伦理精神的基础。对上表征为忠君报恩意识，对下则体现为孝亲祭祖、夫妇人伦和子嗣继承观念，因而形成了一种普照一切的文化之光，掩盖了社会关系中其他的色彩。三、崇拜转世神佛的求索取向中国古代下层民众务实求存，注重的是现世的人生快乐，表现在宗教信仰上，则是以小生产者的功利主义为心理基础，即对神佛的物质奉献与心灵虔诚，目的在换取神佛赐福于人间。因此，在求索取向上，便生发出有别于上层社会的某些特点。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对转世神佛的狂热崇拜。在明中叶以来问世的一批民间宗教教派中，几乎每一个教派的创立者及其传人都把自己说成是神佛转世。如黄天道创立者李宾自称普明佛转世，称其妻王氏为普光佛转世，而其弟子郑光祖则自称普静佛或钥匙佛转世。又如大乘天真圆顿教创立者张海量自称弓长祖，弘阳教创立者韩太湖自称飘高祖，等等。其流风所及，影响了整整有清一代民间宗教的许多教派。清初，天地门教创立者董四海被其信众奉为转世弥勒，号称“道德祖师”;而八卦教创教者刘佐臣则被其信众称为再生孔子，号称“圣帝老爷”。进人清中叶以后，以弥勒佛自居或指称某人为转世弥勒建立的教派更是屡起叠出。由民间宗教兴起的这场自我造神运动，实质上是古代下层民众凭藉超人间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对生活环境的体验与感受，并以此为基础，形成了特定的求索取向;而正是这种求索取向，鼓动起古代下层民众的宗教狂热，误以为这些转世为人的神佛就是神天意志的代表和收圆度人的救世主，只要跟从他们，就会有饭吃，有衣穿，步人无饥无寒的白阳盛世，有清一代的民间宗教为什么空前兴盛?正是这种求索取向使然。四、‘，云城降世”的理想境界中国古代下层民众也有自己希求的生活目标和企羡的理想境界。但是在现实社会中，他们却找不到出路，只能仰望茫茫苍空，把真实的欲求移人神天世界，来取得在现实社会中不易获得的欲求补偿。民间宗教正满足了下层民众的这种理想追求。明中叶以来，民间宗教为古代农民创造了一个理想境界—真空家乡。所谓真空家乡，又称云城圣地等，是无生老母居住的地方，是一座美好与幸福的天堂。值得注意的是，民间宗教创造的这个理想境界，到了明末清初又发展为“云城降世”理想，并以徽语方式提出了“十八子当立天下说”，从而将真空家乡由天上搬到人间，“单等十八孩儿来聚会”，“别立世界改乾坤”①。因此，在这种“云城降世”就在眼前，“十八子”坐朝理政就要实现的许诺下，下层民众又怎能不趋之若鹜，乃至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呢!有清一代著名的几场农民大起义，如乾隆年间的山东清水教大起义，嘉庆年间的川陕楚豫皖三阳教、收元教、西天大乘教大起义和直鲁豫天理教大起义等，都是为了实践这种理想境界的英勇尝试，乃至太平天国运动，也都打上了这种理想境界的深深印记。中国民间宗教思想的几个特点@濮文起$天津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宗教信仰、宗教观念、宗教意识、宗教精神,以至上升到学理形态的宗教理论等等,这些可以概括为宗教思想的内容,乃是在整个人类文明中起重大的,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宗教思想影响到社会发展与思想文化的方方面面,中国的情况当然也不例外。陈寅恪曾精辟地指出:“……二千年来华夏民族所受儒家学说之影响,最深最巨者,实在制度法律公私生活之方面,而关于学说思想之方面,或转有不如佛道二教者。”(《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下册审查报告》,《金明馆丛稿二编》第25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这里只谈到佛、道这两个中国历史上的主要宗教,实际上历代还形成和流传有各种民间宗教,更有诸多边疆少数民族宗教和陆续输入中国的外来宗教,都体现一定的宗教思想,同样在历史上发挥过巨大影响。因此,中国宗教思想史的研究不仅是宗教和宗教史研究的重要部分,实际上不论是研究中国历史和文化的哪个领域,都与宗教思想及其发展、演化、意义、作用等状况密切关联。在今天,宗教和宗教思想在现实生活中更继续发挥着重大影响。这样,作为宗教学一个部门的关于宗教思想史的研究,就不只具有重大理论意义,更有迫切的现实意义。多年来我国有关宗教的研究比较疏略,宗教思想史的研究更相对薄弱。以下辑录几篇笔谈,包括本人一篇粗浅的刍议,就开展这方面研究的必要和方法提出一些意见,意在引起重视,开展讨论。敬请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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